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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艺匠人中川弘明：竹子在日本文化中扮演着不那么显眼却又坚实的角色

七月

2020

竹子在日本文化中扮演着不那么显眼却又至关重要的角色，是其传统生活方式中无处不在的元素。竹子经久耐用、易于操作且不显眼，在日本被广泛用于各种产品，包括花园围栏、建筑材料、餐具以及插花和茶道用具。中川弘明是竹又工坊（TAKEMATA）的第十一代传人，这家店铺专注于运用传统的竹制技艺制作工艺品，以适应几个世纪以来不断变化的生活方式。我们采访了中川先生，并向他介绍了当今的竹制工艺。

竹艺工匠中川弘明

中川弘明1971年出生于京都市。他曾在一家住宅建筑公司工作，30岁时加入家族企业，并开始学习1688年创业的竹又中川竹材店（TAKEMATA Nakagawa Takezaiten）世代传承的传统技艺。此后，他致力于竹工艺的方方面面，从建筑、园林设计到日用器皿和茶道用具的制作，无所不包。

面试

——竹又附近有一条街叫“竹屋町”。这条街的名字似乎暗示着，同一地区曾经有许多其他经营竹子的商店（“竹屋”）。是这样吗？

据说，即使在这片区域内，也曾有不少（竹）作坊，不过如今它们大多已不复存在。竹子是日本人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见的材料。所以，这里一定曾有鳞次栉比的竹作坊，各自专注于不同的领域，例如建筑、园艺、日用器具或茶道用具的生产。
TAKEMATA 创业之初，是一家专门从事竹子批发的“竹商”，将竹子卖给工匠，工匠们加工后制作成工艺品。进入现代之后，我们才开始自己加工和组装竹子，参与竹篱笆、建筑材料和日用器具等产品的制造。

—– 如今，竹又工艺最强的领域是哪些？

客户经常给我们做“丸物”（字面意思是“圆形的东西”）的工作。这些作品是用加工成接近圆柱形的竹子制成的。在京都常见的这类产品包括数寄屋式建筑的建筑材料、町屋式房屋的竹篱笆，以及寺庙的竹篱笆。竹篱笆的样式繁多，从它们以使用它们的特定寺庙命名就可以看出，例如“建仁寺篱笆”或“光悦寺篱笆”。
此外，由于TAKEMATA最初是一家竹子批发商，我们熟悉各种竹子品种。因此，我们也做很多“变織”（henso），也就是用竹子切成薄片编织篮子之类的产品。我们的优势在于能够满足各种与竹子相关的需求。

——据说日本有五百多种竹子。总的来说，它们的特性肯定各有不同。

一般来说，工艺品会用到三种竹子中的一种或多种：真竹、毛竹和八竹。加上一些稀有品种，我觉得竹又通常有大约二十种竹子库存。
在TAKEMATA，我们主要使用产自京都的竹子。同一品种的竹子，其特性可能因生长地的气候和其他环境条件而截然不同。因此，我们始终坚持使用相同的竹子来源。京都的夏季和冬季温差巨大，这赋予了我们粗壮茂密的竹子。此外，与温暖地区相比，在寒冷季节较长的地区，竹子生长缓慢，因此竹节之间的间距较短。这种竹子价值不菲，尤其是在用于室内装饰时，因为它外观精致，符合数寄屋风格建筑（常见于茶道室）的审美标准。

——我了解到“京名竹”（字面意思是“京都的品牌竹子”）已经成为京都竹制品的代名词。“京名竹”指的是哪种竹子？

“名竹”（字面意思是“品牌竹”）指的是在生长过程中或采伐后经过加工，人工赋予竹子外观和质感的竹子。在京都，竹子常用于建筑设计中，因此这里也涌现出许多名竹。其中最出名的是“白竹”（字面意思是“白竹”），这种竹子是通过去除竹子中的油，然后将其暴露在阳光下制成的。这一工艺使其外观与天然的绿色竹子截然不同。随着竹子逐渐老化，白竹会呈现出独特的浅琥珀色。
另一种名为“竹免角竹”的明竹工艺，是在刚从土壤中长出的竹笋周围放置一个方形木框来制作。最终的竹材形状接近正方形，与常见的圆柱形竹材截然不同。传统的竹加工工艺始于竹林的栽培阶段。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京都的竹制品业是靠洛西地区（京都西南部）竹林供应的明竹而兴盛起来的。

对于竹制品来说，材料的品质至关重要。如果没有那些管理竹林、培育优质竹子的人，作为工匠，我们的技艺将无法得到充分发挥。竹子是一种生长在世界各地、生命力顽强的植物，看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然而，我们用于制作工艺品的笔直、完好的竹子都是手工培育的。然而，近年来，专业的竹子种植者数量正在减少，竹林的荒废正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知道您三十岁就开始接触竹子了。您从小就学习如何处理竹子吗？毕竟，您是竹又（TAKEMATA）第十一代的继承人，而竹又传承了三百多年。

完全没有。除了偶尔帮家人干活儿，我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竹子。大学毕业后，我住在京都郊外，在一家房屋建筑公司工作。所以，直到加入家族企业后，我才开始认真学习竹子技艺。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工匠来说，这起步确实有点晚。
当我快三十岁的时候，我开始考虑加入家族企业，心想“必须有人把祖传的技能传承下去”，尽管辞去我工作了近十年的公司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所以当您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时候，您并没有打算接手家族生意？

我的家人从未对我说过希望我继承家业。说实话，直到二十多岁，我才真正想过要继承家业。然而，我的父亲（第十代传人）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把我介绍给同行、客户和供应商。人们也都认可我为“继承人”。所以，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培养了责任感。现在想想，我父亲的举动或许是为了让我能继承家业而采取的巧妙——非常京都式的策略（笑）。

—– 我听过这样一句话：“三年劈竹，八年织竹。”从基本的准备到加工和建造，从事竹子加工行业确实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在手工界，多年的经验至关重要。学习一门手艺，早点开始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我三十岁才开始学习这些技能，刚好赶上。
起初，压力很大：我必须赶上同辈工匠，他们比我早学了十多年，而作为传承人，我还得学习如何管理整个工坊。我感觉自己过去十五年才勉强熬过来，如果没有父亲、叔叔和老工匠们的悉心指导，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

—–我了解到您也积极参与非传统的竹加工项目。

建筑师和设计师经常向我提出他们的想法，问我能否用竹子制作某些东西。这些东西包括建筑内部装饰、餐具、灯具和家具。作为一名（竹）工匠，如果与竹子有关，我不喜欢说“我做不到”。

——而在比利时花艺艺术家 Daniël Ost* 的作品中，您探索了与传统竹制工艺截然不同的方法。

自2007年以来，我一直参与他作品的创作。我根据他绘制的草图，挑选材料，并为每件作品制作许多试作。将艺术家的理念付诸实践是一项艰巨的工作，这与制作遵循特定预设形式的手工艺品不同。但与艺术家合作总能让我们探索出一些我们原本无法想象的竹子使用方法。所以我很享受创作过程。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人比丹尼尔·奥斯特更深入地研究和探索竹子的各种可能性，尽管竹子在比利时并不常见。我和TAKEMATA都非常珍惜与他这样的人合作的机会。